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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谜之坠楼(四)

7.谜之坠楼(四)

“正如你们所知道的,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!”酒井加男傲慢地昂首说道。(1)

望月生耸耸肩,表示不置可否。

时江替他搬了张椅子,请他坐了下来。望月生仔细端详酒井加男的外貌,他的服装算是相当体面,面相看上去也是相当精明,但是在言语当中却可以隐约感觉到轻蔑的态度。

目前,望月生仍然主导整个侦讯方向,就他的个人立场来看,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决定自杀。

于是他要求酒井加男得把事情经过详细解释一遍给他听,不然的话,根据警方在楼下找到的证据,警方实在很难相信他关于和香自杀的证言。

良久之后,他吞吞吐吐地说:“好吧……我就再说一遍吧……”

“今天上午,我安排了四个人来面试……”酒井加男开始了他的叙说。

“上午几点?”望月生打断道。

“十点。”酒井加男以不情愿地语气继续说。他一共约了四个人面试,在和香之前,他已经面试过三个人。至于到底是哪三个人,他刚刚都坦白告诉警方了。在他那里留下的履历表,也都交给了警方。

“你们大可以去问那些人——我说话是很诚实的。”酒井加男貌似诚恳地如此说道。

和香是第四个面试的人,据酒井加男所述,对方在进门的时候,表情已经有点不太对劲了,一幅恍然无神的模样。

酒井加男请她到接待室里详谈工作内容,她倒是什么都没说,进来以后就坐下了。

当时,这还稍微让他有些不快。

还没待他介绍公司化妆产品型号,和香就突然问他,有没有女朋友。

酒井加男如实回答说没有。

然后她就说:

那我当你的女朋友好不好?

酒井加男在听了这话后,觉得很奇怪,为什么对方在面试的时候,会说这种话。他猜她是想用这种轻浮的话来打动自己,以求谋取这份职位。当然,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请求。

“正如我先前所说的,你们也知道,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!”酒井加男昂首说道。(1)

“后来,她就不停地跟我抱怨……”

“抱怨什么了?”

“无非是一些她和男朋友感情不好,数落他不会赚钱之类的……”酒井加男转了转眼镜,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。

没谈多久,酒井加男就听出来她是个败金的轻浮女人。

尽管他依然是单身状态,但他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。拜金女没有那个男人会真心喜欢。

他见和香心情愈来愈低落,只好作势安慰她,请她别太难过。但是他心里在想,对方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,恐怕不太适合担任化妆品业务员的工作。

“你们想一想,这么一个神经兮兮的女人去见客户,不把客户吓死才怪。我才不想在聘用了她之后。整天接到投诉的电话呢。”酒井加男很无辜地对问话的望月生说道。

望月生接着问,“她的男朋友告诉我们,他在十二点左右,曾经与死者通过一次电话?”

“这件事情我记得。”顾宗达点点头,介绍道,当他与她聊到一半的时候,对方的手机突然响了。

和香接起电话,讲了两句话就歇斯底里起来,声音陡然提高好几个分贝,一下子好像要哭出来。

酒井加男实在搞不懂,她为什么要在应征的公司里和男朋友讨论感情纠纷的事?

要知道,这是在面试呀。不严肃地说,他也算个面试官吧……

“他们通了多久的电话?”

“大概三五分钟左右吧。”

三五分钟的电话,可以让一个女人在面试过程途中又哭又喊吗?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。

“你问我,我怎么会知道?搞不好他们先前已经吵过一架了!”酒井加男学望月生的模样,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膀。

“好,然后呢?”

然后,和香开始魂不守舍。

酒井加男感觉自己简直没办法继续跟她谈下去,只能看看她打算怎样。接着,和香说她想到阳台外透口气。顾宗达没有反对。他觉得想这样对她也好,起码可以让她冷静一点。

可是他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。

“后来发生了什么?”高大成追问。

“在办公室里我等了一段时间,可是她却迟迟没有回来。”酒井加男身体稍向前倾说道。

他愈想愈奇怪,他心想自己可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,他还得下班的。于是他决定去阳台看看。结果一出房门,就看到和香已经跳楼了!”

“是吗?”望月生也跟着身体前倾。“我听其他警员说,她在跳楼以前,曾经跟你说过再见。有没有这么一回事?”

“啊咧,你不说,我差点忘记了这事。”酒井加男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。

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那位警部的神态。

望月生清冷的眸光射向她,淡淡的表情没有一点起伏。

自始至终,酒井加男的小动作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。

望月生暗暗冷笑了一声。

他知道,一个人在编造谎言的时候,到了后来往往会忘记前面究竟编过什么样的谎言。毕竟,谎言永远是谎言,永远不能与事实的真相混淆在一起。

但是,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说:“那麻烦酒井先生务必将这个部分,尽可能地描述详细一点,说不定这是一个证明她自杀的关键线索。”(2)

酒井加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感激地看了一眼望月生,说,阳台外的外墙,上端装置了一条横杆。他一走进阳台,就看到和香攀过外墙,站在了外墙上。

她双手握着栏杆,然后从栏杆和女儿墙之间的空隙望着他。

酒井加男一愣,竟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。就在这短暂得几乎连时间都凝固了的沉默之中,和香突然说了一声:“再见。”

然后,她手一放,人就不见了——她跳了下去。

…………

注:(1)根据刑事案件侦讯经验,在正式侦讯或者嫌疑人供述的开始环节,嫌疑人有时候会突然将侦讯或供述中后期才会使用的情节条件提前。

并且会在整个侦讯和供述过程多次重复并强调。

犯罪心理学上来讲:是因为嫌疑人在综合犯罪关键动机时,会出于自我掩饰或尽力脱罪,推卸责任,往往一开始就会给自己犯罪提供不可能条件。

心理学专业称为:“闪回”,起暗示强化作用。

(2)通常,在侦讯过程中,即使嫌疑人自己意识到供述前后矛盾时,警方也不会质疑或者马上质疑。

因为,警方希望一时的安慰可以使嫌疑人产生更大的前后矛盾或者漏洞,露出马脚。

换言之,一般遇到这种情况,警方应该是放长线钓大鱼,在给你挖坑,最后,一定是嫌疑人自己埋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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